第三百七十四章 晨钟暮鼓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庵堂的确很幽静,除了晨钟暮鼓,还有师太们的诵经声之外,咸少有其他声音。

“妈妈,给我做些枣红糕吧,还有草莓饼,我想吃了。”

妈妈停下了正在敲打着的木鱼,笑了:“你这孩子,就这么贪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节,哪有草莓来做饼?”

我缠着妈妈撒娇:“我不管,就要吃,没有草莓,就做枣红糕好啦。妈妈,做嘛做嘛,现在就做。”

强行将妈妈手上的木鱼棒子放下,推着妈妈进厨房,非让妈妈给我做枣红糕不可。

“妈妈,多做一些,我给袁圆送去,还有,远山也爱……”

忽地住了嘴,远山,远山……

妈妈原是一脸宠爱着笑着,着手为我做枣红糕,听到远山二字,便停了下来,脸上转了神情,看着我,叹了一声。

“我多做一些,你再给涛妈也送去吧。”

默默地点头,帮着妈妈一起动手做枣红糕,陪着妈妈天南海北地聊,再不提起华远山。

很奇怪妈妈将做好的枣红糕分成了四份,我默数着:涛妈,袁圆,我自己,那剩下的一份?

妈妈说:“我自个儿留着吃。”

几乎在那一瞬间,我已经能够想到,剩下的这一份是留给无脸男的。

山中岁月总是安祥如古早的悠然,暮鼓声中木鱼四起,师太们诵完经就该安歇了。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星空辽阔,数到第九颗星星,它是明亮的,若银河里最灿烂的一朵,我便开心地流泪,在心中默念着“远山、远山”。

远山说过,不会在没有冷然的地方升起,现在,远山,你就在我的身边,在同一片星空下。

只是,你已忘了那个仰望天空一颗颗默数着星星的女子。

为了不影响妈妈睡眠,我闭着眼睛,尽量不再翻身。

过了许久,听到妈妈低声呼唤:“然然。”

我没有出声,假装已经进入深睡之中。

过了一会儿,听到妈妈轻轻地起床,悄然披衣出门的声音,而且她还拿上了枣红糕。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时刻,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悄悄跟在了妈妈身后。

星月明媚,这原本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山中美景,而我的心中却黯淡无光,眼见着妈妈拿着枣红糕进了瓶庙,显然是有约而来。

“这么着急让我来,出什么事了?他们又找你的麻烦?”

是那个人的声音,虽然有些沉闷,但我还是辩认出了,那就是无脸男的声音。

“没啥急事,就是,刚刚做了枣红糕,拿些给你,是买的今年最好的枣子做的。”

妈妈点上了香烛,烛火之中映照出妈妈一脸的慈爱,而那个人依然站在阴影处,看不到他的脸。

只见他急急地拆开了枣红糕的包装纸袋,将一块枣红糕放进了嘴里,边吃着边说:“我以为你再不肯见我……”

许吃得急了,一说话便咳嗽起来,妈妈着急地替他拍着背。

“慢点慢点,给你留着呢,别咽着。”

妈妈对那人的宠溺之情已是一览无余,而那人似有些撒娇地依偎着妈妈,静静地坐着,一起看那摇曳的烛火。

妈妈待他竟如待我一般的又疼又爱,或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站在黑暗之中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我情何以堪?

其实也说不清我此刻的心情,是嫉妒多过愤怒吧,呆站了片刻之后,转身离开,耳边仍然传来妈妈宠爱的声音:“再吃一块吧。”

“嗯,好吃。再做些草莓饼吧?”

“咋跟然然一样傻气,这个时节哪有草莓?”

很好,在我离开以后,妈***草莓饼不愁没有人吃了。

也许我应该为妈妈感到开心,至少我不是她唯一的亲人,这样在我离开之后,不至于太过忧伤。

我捂了捂肚子,不知道此时毒蜘蛛的卵子孵化到何种程度了?在渡轮上那个女子说我有三天的时间。

明天,我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

赶在妈妈回来之前,回到庵堂里,重新躺上床,在天亮时若无其事地搓着迷糊的双眼对妈妈撒娇卖乖,然后揣着枣红糕下山去。

站在山脚下,冲着庵堂深深地鞠躬,山中晨钟正起,伴着鸟语花香,愿这唯一的世外桃源永世安宁,也愿我的妈妈平安康乐。

我想乘着钟海涛上班在外面奔波,先将枣红糕送去给涛妈,涛妈眼神不好,但我一推门她便知道是我来了。

“是小然啊,快进来,外面冷。”

涛妈拉着我的手,疼爱之情一如我的妈妈。

屋子里弥漫咩一股子药味,炉子上熬着中药,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涛妈,你病了吗?”

涛妈摇了摇头:“唉,是涛子。”象牛一般健壮的涛哥也会生病?

涛妈仰脸朝着阁楼,请求道:“小然,帮我拿药上去吧?”

不忍心拒绝涛***请求,只得端着药上了阁楼。

乍一推开房门,一股子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满屋烟雾缭绕,呛得我止不住地咳嗽。

钟海涛倚靠着床头,手上夹着一支烟正一边咳嗽一边吞云吐雾,而烟灰缸已是满满的烟蒂。

“涛哥……”

我抢下了涛哥手上的烟,他又拿起了烟盒,我又一把抢了下来。

他朝我伸出手来:“拿来。”

我摇着头,捏紧了烟盒,嗫嚅着叫着:“涛哥……”

“我不是涛哥,我是钟队长,没用的钟队长。拿来。”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掌来,冲着我怒吼着。

“涛子啊,不要欺负小然。”涛妈在楼下听到了涛哥的吼叫声,敲了敲楼梯,喊了一声。

涛哥顿时静了下来,但依然在我面前伸着手掌,见我仍旧不肯交出香烟,便一个劈手抢了过去,点上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在我面前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这才看着我,问声:“有事吗?”

看着他摇摇头:“没事,就是给涛妈送些枣红糕来。还有,涛妈让我送药……”

不等我说完,涛哥已将一碗药一口闷下去,放下碗,说道:“药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从未曾见过涛哥对我如此狠心和绝决,尤其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面前这个最疼爱我的男人,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柔情。

对自己说过不流泪,可在他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还是这么爱哭……好吧好吧,我不抽了,都听你的,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全乱了,你知道我拿你没辙……”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