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千年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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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能够理解李若萧此刻的心情,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少女时远远望着公子扶苏心中做着各种夫妻恩爱的美梦,等到了终于穿上华服戴上沉重的凤冠做了那个梦中人的新娘,才发现那个人的心里一丝一毫没有她的位置。

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宫女子鱼,少女的梦在一夜之间被击得粉碎,绝望,与不甘,令她疯狂。

如今,这个疯狂间接地酿成李氏一族的惨剧,因爱生恨,毁的是她自己,搭上全族人的流放,还有她父亲性命。

我仿佛看到公子扶苏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个油光发亮的青铜鱼,鲜血落在白色长袍上的样子。

我相信这是李若萧每一夜都不能逃避的恶梦,虽然那人的样子一如她少女时代见过的一样俊朗,但已经不再是她日夜期盼的新郞。

我轻声地叹息,觉得有人在摇晃着我,耳边好像听到钟海涛急切的呼唤,但还是没法醒过来,只是觉得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地在秦都咸阳城里飘来荡去的,象一缕孤魂。

刑场。

李斯最后一次仰望长天,他没有再发出叹息,芨芨营营一辈子,却被赵高这样的小人算计,就让自己在最后时刻做一回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吧。

“父亲。”李若箫蓬头垢面,呼唤着父亲,跪倒在地,“是女儿无能,不能为父亲求得好死。”

“腰斩,比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好很多了,且换得一族人的性命,值了。”

李斯捧起女儿泪流满面的脸庞,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族人已流放,能有这个女儿给他送行,算是一个安慰吧。

“父亲。”又一声凄厉的呼唤,李若萧已是哭不出声,只是拚命地嗑头如蒜,额头已是鲜血淋漓。

“好女儿……”李斯扶起女儿,喃喃着,独自走向刑台。

午后阳光下,被腰斩的李斯血流满地,但一时还无法断气,哀啭惨绝,拼尽最后一口气,发下了一个怨毒的诅咒:“赵高,我流的每一滴血都将由你的子孙后代一一偿还,每一滴……”

在他的身边,李若箫注视着她的父亲受尽折磨而死,横剑引颈,血流如注,洒在刑台边上,与她父亲的血融合在一起。

“赵高,我要你偿还我父亲的每一滴血。”

我看到,刑场外不远处,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孤独地矗立着,远望着刑场上他的父亲和姐姐呼号惨绝,直至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僵硬,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少年的眼里没有泪,只有仇恨,望着刽子手像扔垃圾似的将他父亲和姐姐的尸体扔上板车“嘎吱嘎吱”地运往城外丢弃。

隐隐约约觉得少年的脸庞似曾相识,英俊之中带着浓重的阴郁之色,那嘴角上翘的弧度……

少年加深了他们的诅咒:“赵高,我要你世世代代血管里流的不是鲜血而是毒液,以偿还我父亲和姐姐所受的惨痛以及我族人被流放的痛楚。”

而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荫蔽,继而狂风大作,一场暴雨临空而下,冲刷着血污的刑场,然而血水汩汩地流淌,怎么也冲刷不净。

那一场雨下了整整一个月,整个大秦王朝泛滥成灾,民不聊生,直至一个名叫陈胜的人揭竿而起……

我依然一个人在暴雨之中游荡,猛然间看到,李若萧,赵高,还有刑场边上的少年,突然齐声唱起了童谣。

“山山水水谁是木头人,嘻嘻哈哈谁是哑吧。”

而那被腰斩成两截的李斯,数着:“一、二、三,木头人。”一步一跳地,朝着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嘻嘻嘻,输的人要开膛破肚哦。”

李斯的上半截撩了满嘴的胡须,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还有那沾满地的污血,顺着雨水的冲刷汩汩地流向我,沾湿了我的鞋我的脚淹没了我的身体。

我一个激凌,坐了起来,没有李斯,没有李若箫,没有少年,也没有赵高,连那一轮明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和冰凉的水泥地,还有自己的一身冷汗。

空气之中有一丝很淡很淡的清香,草香。

手一摸,摸到钟海涛,他也陷入沉睡之中,嘴里嘟嚷着“木头人……”

我慢慢去回忆刚才的梦,努力去回忆历史上赵高是如何死的,究竟他如何偿还李斯一族的血债?

想起《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所载,赵高杀了秦二世之后立公子子婴为秦王,而公子子婴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赵高并夷其三族。

如此,他已经偿尽李斯的血债了吗?雾海楼的主人姓赵……

突然又是一激灵,那个刑场外孤独而立的少年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从梦中醒来依然觉得他是那么的熟悉?

梦中的少年,究竟代表着什么?他是杀害雾海楼赵家七口人的元凶吗?。

不知道刚才睡了多久?我想着,再去摸钟海涛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钟了,但是,该死的,手机已经报警快要没电了。

我的脑子里李斯最后的诅咒又开始来回飘荡,还有李若箫、刑场外的少年,一层层加重的毒咒,赵家的惨案看来真的在世代偿还他们的血债,两千年了,利息也该还尽了吧?

李斯和他的家人的毒咒真的那么灵验,两千多年了,还在延续着他们的仇恨。

赵高所造的孽,被诛夷三族还不够,虽然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留下硕果仅存的一脉子孙,但他的后世子孙代代都要替他偿还李斯的血债,真的很悲哀。

这个梦很怪异,却又是如此的清晰,如我亲身的经历,回忆中每一个人的神态都活灵活现的,唯独那个孤独的少年,只有一丝熟悉的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究竟象谁。

梦里被腰斩的李斯辗转着发出最后的诅咒的样子,李若箫血溅刑台怒目圆睁的样子,总在我的眼前飘来荡去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朝身边的钟海涛那里挪了挪,但终究没有靠过去。感觉他好像也陷在某种梦幻之中,眉心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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