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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过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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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坐下。”许野看着傻站在餐桌旁边一动不动的姜暖,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下,语气虽然有些僵硬,但也不算冷漠。

许野看着姜暖左手手腕处的大腕表,皱了皱眉,想要伸手去把它取下来,姜暖反应过来,猛地抽回了手,把手一把塞进了口袋里。

也不敢看许野的眼睛,像是解释又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冷”,就低下了头。

姜暖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她三年前自杀的时候留下的,三年了,疤痕变淡了很多,却还是很显眼,在国外的时候,没人认识姜暖,姜暖也没有避讳,就任由它露在外面。

这个腕表是姜暖回国的时候才戴上的,因为姜暖知道,这个世界上好奇的人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尊重别人的隐私,姜暖太懂得人言可畏,她也不想再一一去对那些或善意或探究的眼神去解释。

这是姜暖最痛的记忆,她从来不愿意去逃避这个自己犯下的错误,她看着这道疤,她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天自己有多痛,她就会想到,那天倒在血泊里的姜寒,该有多痛。

这是姜暖的自残,也是姜暖的自我救赎,这三年来她天天吃素,在国外的时候每天抄写佛经,每天对着姜寒的照片祈祷和忏悔,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救她,也没有人可以救她,她只能自渡。

刚才许野让她吃的饺子里有牛肉,姜暖其实吃了第一口就想吐出来的,但是她怕许野生气,也不想告诉许野她已经很久不吃肉食了,很多事你讲出来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听,姜暖又懒得解释,所以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吃完了那一份饺子。

如果说以前,姜凉是脾气娇纵,刁蛮任性,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小公主,那么,现在的姜暖就是脱胎换骨的特别能忍的成年人。

这看上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其实只有唯一的共同点,无论是姜凉还是姜暖,都不会示弱,不会讨好,这种骨子里的骄傲,是无论经过什么狂风暴雨都不会改变的。

当姜暖还是姜凉的时候,她还是个别人眼里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孩子,如果她那时候示弱,对周围的人哭诉,或者是像以前一样,抱着许野撒娇道歉,也许所有人都会原谅她。

可是姜凉没有,越是那样痛苦的时候,她的自尊心就越强,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已经不能开口说原谅还是责怪的姜寒,她姜凉除了姜寒,不亏欠任何人一句道歉,同样,姜暖也是。

姜暖不知道许野已经从自己的母亲口中知道了自己自杀的事,她以为自己的躲藏是对自己尊严的维护,却不知道许野早就看穿了她的面具。

许野看着姜暖这么激动,甚至不过脑子地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乱编了“冷”这样的说辞,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再去揭开她的伤疤,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姜暖母亲的话还在耳边。

“寒寒去世后,暖暖就一直没有走出过那段阴影,甚至在不久后就躲在房里割腕了,要不是我进去给她送汤,可能我连这个女儿都失去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许野觉得这句话有些突兀,毕竟自己并不是姜家的人,这样问伯母似乎有点不合身份,但是许野当时很震惊也很愤怒,他觉得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成为最晚知道的人。

姜暖的母亲愣了一下,“那时候你帮忙处理了寒寒的后事,因为家事又刚赶回y市,我们不忍心让你再跑一趟,加上寒寒的事你对暖暖肯定也有怨言,好在暖暖在鬼门关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我们后来就没有多此一举告诉你这些了。”

姜暖的母亲虽然没有说破,许野也懂,姜国新是个好面子的人,自己的家事自然不愿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因为姜国新对外封锁了这个消息。

“那她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我看她好像瘦了不少,是没有人在国外照顾她吗?”许野忍不住问。

“没有,我那时候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孤苦无依的,也怕她再想不开,想给她找个伴,可是她不要人跟着过去,她说她如果真想死,她就不会去国外,她答应去国外就不会再自杀,但是她不喜欢被监视,我拗不过她,你姜伯父也懒得管她,就随她去了。”

姜暖母亲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人年纪大了,老公在外事业有成,她也只盼着家庭和睦幸福,可是这一切普通家庭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他们却做不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平衡吧。

“她到国外之后就很少跟我们联系,一个月一次电话报平安,我给她打电话她一般也不接。让我有事发短信就行了,要不是我的爸爸,暖暖她外公生了病,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三年了,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她太瘦了,在外面肯定过得不好,可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我们亏待了她。”

许野静静地听着姜暖母亲的这些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许野记得以前,姜暖受不了一点委屈,完全是个玻璃心的小孩子。

姜国新有时候说了她两句,她就马上黑脸,然后告诉许野,告诉他她爸爸很讨厌,说她知道爸爸妈妈都只喜欢姜寒,就像一个吃不到糖和得不到奖励的幼儿园的小朋友,许野总会不厌其烦地哄她,说自己会永远站在暖暖这一边。

许野知道,那时候的姜暖未必是真的委屈,无非也就是小孩子似的撒娇罢了,可是姜寒出事后,再没有人把姜暖当成姜家的千金,姜国新在姜寒葬礼上对姜暖的拳打脚踢更是让旁人知道了姜暖不过是姜寒的陪衬,没有了姜寒,没有了姜国新的庇护,姜暖什么都不是。

人们不再看在姜国新的面子上,给姜暖好脸色看,也不再阿谀奉承地对曾经趾高气昂的姜暖说着那些违心的奉承话,与其说人们都选择站在死去的姜寒那一边,不如说都站在姜国新那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用圣人一样的冷漠和沉默中伤姜暖。

那个时候的姜暖才是真的无依无靠,真的需要许野的安慰吧,可是许野没有,许野回想起当时自己确实是大脑一片空白,好几天都没有从那种惊愕的混沌里走出来,他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去面对姜暖,所以他沉默和视而不见。

许野看着眼前这个跟姜凉大相径庭的姜暖,知道自己当年错了,错得太离谱了,他不该在所有人都责怪和谴责姜暖的时候默不作声,这种在他眼里只是沉默的行为,在那一刻的姜暖眼里,其实就是默认了那些人对姜暖的伤害。

许野那时候不敢看姜暖的眼睛,不敢直视她,如果当时他看了,看到了姜暖委屈、自责又绝望的眼神,他肯定会忍不住像以往一样保护她的。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已经过去了,许野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再懊恼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次回来了,还会出去吗?”许野试探着问旁边有些拘谨的姜暖。

“嗯,过完年就走了。”姜暖如实回答,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

许野点点头,不怎么该怎么继续这段尴尬的对话,以前都是姜暖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张嘴叭叭叭的说个没完,那时候许野偶尔也会觉得她聒噪,也会皱着眉头佯装生气地斥责她应该做个文静的女孩子。

但是现在姜暖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他却突然非常不习惯,他非常怀念以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姜暖。

那时候她笑起来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总是笑得东倒西歪的,许野还说过她笑起来太难看,可是今天她对他微笑,用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疏离地看着他,让许野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太熟悉姜暖了,他知道她肯定不开心,可是他完全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姜暖,如果是以前,带着她逛个超市,送给她她爱的公仔,或者带她去看一场许野觉得无聊透顶,姜暖却乐此不疲的电影,就可以解决她所有的烦恼。

可是现在,许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以前喜欢的那个男明星最近刚拍了部电影,正在上映,你想不想去看?”许野知道自己的话听上去就很蠢,可是他除了这样用老办法,好像也没有别的捷径。

姜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许野,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许野只是看着姜暖,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在国外这么久,把自己瘦成这个鬼样子?不打算告诉我这三年你经历了什么吗?姜暖。”许野觉得旁敲侧击不是他的风格,也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姜暖不说,他就来问。

姜暖抬起头微笑地看着许野,虽然心里已经有千军万马踏过,可是她并不打算开口。

“别那样对我笑,你是觉得别人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吗?”

姜暖非常想怒吼,“是啊,你许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我喜欢你,还故意瞒着我要跟姜寒结婚的事,看得出来我难过,还是任由别人误会我,你知道我过得不好却三年来没一个电话,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干什么?”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我过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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