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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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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赶过去的时候, 陈书沅正安安静静坐在大帐里 。

她那双素日闪着狡黠的眼睛如今红彤彤的,一直盯着在床上已经昏迷了的元一。

陈淮略略侧头向里瞥了一眼,元一背部两处伤口, 一道横贯肩背, 另外一道像是自腹部斜斜刺入要害。

他目光又落在了陈书沅身上, 正想安慰她一句,陈书沅忽的跃起。

她急匆匆跑到他面前, 拉住他的衣袖,一张嘴便带了哭音:“二哥,那老东西说元一凶多吉少……”

“老东西”转过头向陈淮颔首算作行礼,之后又擦擦汗为元一上药。

陈淮拍拍陈书沅的背,安慰她道:“二哥当年也受过这样的伤, 只要元一想活, 还是能活的。”

陈书沅木呆呆点点头,又坐回了离元一不远处。

她揪着帕子, 一下一下,像是极端焦虑。

陈淮不放心,让人去请陈安洛。

那人几乎前脚刚出大帐, 陈淮就听得幽幽的声响。

“一共十二个人,兴许十一个 。”

“二哥,”陈书沅扭头过来:“有两个武功特别好,与元一不相上下。”

“是他们伤的元一。”

陈书沅说话时,目光都有些涣散,可她偏偏逼自己去想,把这一切回忆得清清楚楚。

“人呢?”陈淮轻轻问了一句。

“死了。”陈书沅长长缓了一口气,“元一杀了他们,带我出了后山。”

陈淮没有纠结元一是怎么杀了他们, 他只是冷静道:“你去后山做什么?”

陈书沅肉眼可见愣了一下。

她半晌没有说话。

她、她去后山是猜着姜弦兴许会去。

她想看看姜弦说的、漫山遍野随风飘摇的花。

陈淮面色冷了下来,如带寒冰。

“这件事情不用告诉别人。”

陈淮慢条斯理道:“马场上人就这么多,我去看看是谁蠢得没长脑。”

正如陈淮所言,能在长风营看护下带进人来,除非本身就在受邀的名列里。

几乎没有几个时辰,卫砚就把人查了出来。

陈淮将那一张信笺随手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元一还没醒?”

卫砚点头。

陈淮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他负手出了大帐。

远处红日如若没海,正一点一点消逝在云层里。

已经黄昏,像是元一的上,头夜最凶险,若是过不去,那便过不去了。

“书沅呢?”

卫砚道:“乐宁乡君同夫人一起照看着敏宁乡君。但乡君不吃不喝,样子有些不好。”

陈淮忽的想到了姜弦,他问:“夫人吃点什么了吗?”

卫砚摇了摇头。

陈淮一句未说,但拾步走向了陈书沅的营帐。

此时,元一依旧躺在陈书沅的床上。

天不遂人愿,他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发起了高热。

姜弦搂着陈书沅,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但姜弦自己也清楚,她在北疆定边军那里打下手时,多的是这样的伤兵,救过来的不足十之其一。

更何况,元一如今连汤药也进不去。

正担忧陈书沅的情况,陈淮走了进来。

他先看了一眼姜弦:“好些了吗?”

姜弦摇摇头:“元一侍卫不肯吃药。”

等陈淮定定看着她,姜弦才后知后觉,陈淮问得是她。

姜弦微不可查点点头。

陈淮放下心来,拨开众人,走到了元一面前。

他探了一下元一的额头,看着旁边的侍女道:“药端过来,给他喂。”

那侍女依言上前,但元一像是想到什么,死死不肯张嘴。

乌黑的汤汁顺着他的唇角往领口、枕头上滑,陈书沅忽的站了起来。

她急步走到了元一床前,接过碗道:“我来。”

这本是不合规矩。

但元一能在那种情况下把陈书沅带出来,自己损伤至此,可陈书沅却一根头发丝儿没伤着,这样的不合规矩就被在场的人所包容。

只是,谁能想到陈书沅仰头喝了一口药,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子,在众目睽睽下吻住了元一。

她极有耐心,像是初生的婴孩一般,一点点探索,直到撬开了元一的牙关,把药给灌了进去。

帐内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得面面相觑。

至于侍女侍从,都低下头、别开了眼睛,生怕日后算账想起他们。

陈书沅恍然不觉,她只是执拗地一口一口灌进去,看着元一微微滚动的喉结,把所有汤药吞下,才呼出一口气。

“好苦。”她低低道。

陈安洛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为自己的妹妹递了一个蜜饯儿。

陈淮一字未发,但他的存在本身已经是极大的震慑。

所有人都偷偷向他这边看,想知道他如何发落。

“明日回府。”

陈淮转身向外,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姜弦,过来。”

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散如棋子的星辰点点嵌在了天幕这块巨大的棋盘上。

一望无垠的草场上三两相聚拢的帐篷与它们遥遥呼应。

姜弦迎着细弱的晚风同陈淮慢慢走着。

忽的,她听陈淮问:“早上,还怕么?”

姜弦想起了踏雪,难免有一刻低沉。

不过若论起怕不怕,这跟陈书沅今日受到的惊吓相比,算的了什么。

姜弦道:“侯爷打算如何发落元一?”

元一立下大功这自不必多说,可偏偏今日陈书沅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侍卫同乡君,自然不能是主子的错,所以……

“你想让我怎么发落元一。”

陈淮顿了一下,“或者说,还是就放任书沅?”

姜弦蓦然抬起头,从她的视线,陈淮双唇紧抿、目眺远方,一副思考的模样。

姜弦沉默片刻,就事论事道:“依着书沅的身份,留下元一在身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元一虽然受了伤,但养养的话,保护书沅肯定是没有问题。”

陈淮侧头轻轻一笑,他弹了一下姜弦的额心,慢条斯理道:“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姜弦这下才确定,陈淮竟然没有开玩笑。

她抻了抻脖子,摆摆手道:“就拿我自己而言。

我更愿意尊重书沅的看法。”

“元一是侍卫不假,侍卫理应护着书沅也不假。”

“但当时那情况,侯爷见过元一的伤,自然知道他能让书沅毫发无损回来,要有多大的意志力。”

“元一从侍卫编制中脱离,此生再无法向上走一步,可他甘之如饴。”

“别的我不清楚,单单这一点,他对书沅的心思便是清清白白,他没有算计过书沅,也绝不是谋求什么。”

陈淮突然安静了。

他定定看着姜弦,没有错过姜弦说起元一时,呼之欲出的赞许。

陈淮看似漫不经心地顺了顺衣袖,轻声道:“那你也会希望未来的夫君于你以坦诚、绝不隐瞒么?”

姜弦灿然一笑,侯爷有什么必要和她隐瞒事情?

话都到嘴边,姜弦才恍然记起,她与侯爷还算不得夫妻。

她不自觉就放慢了步子,看看,许多日的姜夫人叫的她都快忘记了这件事情。

姜弦细声道:“我又不想嫁人……”

陈淮胸膛微微起伏,思绪如乱麻纷乱,停驻小半刻,他才如若平常将万事都了然于胸的模样,淡淡道:“是啊,你也嫁不了旁人。”

姜弦没来得及反刍这句话,陈淮已经将她的手握住,大步向行营走。

第二日

许是前一日受了惊吓,姜弦一直在梦魇里来回挣扎,等到天际出了几分白色,姜弦才沉入睡乡。

此次草场事情太多,陈淮没打算让姜弦在这不好的地方留太久,故而回府时没等姜弦醒来,就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

萧向忱骑着马等着与陈淮并行,良久,才等到陈淮从马车里钻出来。

“怎么,这下知道怜香惜玉了?”

陈淮曳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如今朝中局势变化,你管好自己。”

萧向忱道:“我看你非把好端端的缘分给作没了。”

陈淮道:“上次你府里的事情,尽快于陛下说明,对你、对太子殿下都好。”

萧向忱“咦”了一声,“合着我这半天鸡同鸭讲?”

“阿淮,你没毛病吧?赶快找上清大师消消邪气。”

“我不信和尚。”

陈淮只是轻飘飘留下这句话,便夹紧马腹,由着追影快跑了几步。

等到前面些的马车旁,陈淮轻轻敲了一下车壁,陈安洛听出了陈淮的声音,便掀起了车帘。

“书沅可还好?”

陈安洛道:“今早刚刚睡着。”

陈淮颔首,目光顺着车帘掀开的地方,看了一眼靠在软枕上的陈书沅一眼才道:“回去你带她先回点星阁,多余的事情不要同母亲讲。”

陈安洛一方面惊讶于陈淮的默许,一方面又体会了来自哥哥少有的支撑,她唇角上扬,轻盈盈道:“谢谢二哥。”

陈淮没有应答。

他叫来卫砚,将手头的事情一件一件解决完,才缓下心神。

这时被他刻意忽略或者是跳过的话题又跃了出来。

他和姜弦是孽缘。

萧向忱这么说,上清也这么说。

陈淮独自待了片刻,才轻嗤一声。

怎么会呢?

姜弦从不会怀疑他,他只要替姜弦把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除得干干净净,没了知道这些该死的过往和纠葛的人,又怎么会没了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萧向忱:这阅读理解巴拉巴拉……

陈淮:完形填空不错。

萧向忱:这阅读理解很适合你巴拉巴拉……

陈淮:多做完形填空。

萧向忱:老师明天要收阅读理解

陈淮:我不信。

淮淮子不仅日益变狗,自信也是日益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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