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堂露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当晨起的风吹来有一丝凉意时,南方的秋天便已开始正式登台,半山的浅蓝花儿换了颜色更深的蓝,而溢园里的紫藤却已逐渐凋零,被更多五彩缤纷的花儿所淹没。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节大假,我盼望着,同时也是忐忑的,果如同叔说的那样许翘必在中秋节现身的话,我又该何去何从?

真的能够象自己想的那样,离华远山不远不近地,和小鹿一起坐在九曲桥上踩着流水唱着“长发及腰”的歌谣?

除了静待事态的发展之外,无计可施。

华远山还是不顾一切地去了一趟金三角,九姨和同叔两人紧紧跟随着守护他,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许翘似乎下定了决心,也许真的要等到中秋节这个特殊的日子来个突然现身吧。

在远山离开的日子,为了让他放心,我留在了溢园里,等他,也整理一下自己纷繁芜杂的思绪。

远山不在家,我和小鹿便也失去的争斗的目标,反而和谐相处,相安无事。

小鹿第一次允许我进入她的宝地植物园内部,令我十分惊奇的是,她竟然就住在这里。

别看小鹿脑筋糊涂,却工于花匠之作,植物园里一片繁荣,满园斑斓,药草芬芳,并不比九姨的紫藤屋差。

那棵小绿苗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草木香,但不是我想找的那一种。

此时我被缠绕着屋前屋后的蓝色藤花所吸引,那是我熟悉的,挂满精神疗养院墙头着梦幻色彩的蓝色精灵,但比我熟悉的暮颜更显得如梦似幻般灿烂。

“奇怪,它不是暮颜吗?为什么竟然开在清晨?”

小鹿咧开了嘴笑,露出两排很好看的白牙,指着那一朵朵在晨风中散发着清芬的蓝色说道:“这是朝颜,我的黑色天使。”

她走近了花藤,摘下一朵蓝色朝颜花,闻了闻,脸上现出一种迷梦般的满足。

我有些疑惑,不管它是朝颜还是暮颜,明明都是蓝色的,为什么小鹿说它是“黑色天使”?

我很清楚小鹿的视力没有问题,也不可能是色盲,难道这会儿脑筋又出错啦?

没有功夫去猜测小鹿话中的意味,我已被满屋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所吸引,那些贴着各种标签的瓶子里,是小鹿自己配制的各种香料,她简直就是一个制香天才。

其中一个瓶子上贴着“天堂露”的标签,在字体上画上了一个骷髅的标记,骷髅与天堂二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起来怪怪的。

我将天堂露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凝视着那瓶子里那透明的液体,晃了晃,无声无息,但是,从瓶子的反光之中,我却看到小鹿那张变形了的脸。

我以为是玻璃瓶的折射作用,并不以为意,但一转身,映入我眼中的,的确是小鹿变得十分怪异的脸庞,长发被撩到的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看上去透着血红。

“小、小鹿,你怎么啦?”

我吃了一惊,看了看小鹿,又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天堂露的瓶子,突然间觉得,这个瓶子非同一般。

“九公子的天堂,就是你的地狱。”

我惊异地倒退了一步,盯住了小鹿:“九公子?”

从小鹿呆滞的脸上看不到关于九公子的讯息,她那只露出来的眼睛盯着的是我手中的“天堂露”,透明的液体有一点刺疼我的眼睛。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无梦,画影,生而为谁?死又是谁?醒时就当清风拂过一场旧梦吧,或许,沉醉更好、沉醉更好、沉醉更好……”

小鹿自语着,从我手中拿过那瓶“天堂露”一步步倒退着,走出了她的小屋,而我则依然呈握瓶姿势呆立着。

没有听懂小鹿的话,更无法理解她的举动,只有“九公子”三个字久久地在心间萦绕不去。

直至午后我才在九曲桥边找到小鹿,她手里握着那只天堂露的瓶子,倒在九曲桥边,昏迷不醒。

瓶子已经倾空,流水潺潺,带走了九公子的天堂露,而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是我一直以来寻而不获的药草香。

我在小鹿身旁静静地坐着,傻傻地看着她手中那只空瓶子,已经被流水浸湿的标签上骷髅头已经洇染开来,而“天堂露”三个字则尤显突出,虽然也被水浸湿,但却无法掩饰那苍劲有力的笔划。

那一笔一划,都出自华远山之手。

现在我终于明白,小鹿为什么将朝颜花唤作她的“黑色天使”。

蓝色的梦幻之花朝颜,亦称为“天堂蓝”,古代美洲阿兹特克人将它的种子用来制作致幻剂,这便是“黑色天使”的由来,但它的致幻效果却是有限的。

很明显,具有极高天赋的小鹿,将阿兹特克人的技艺充分地发扬光大了,“天堂露”已经不是普通级别的致幻剂,而是那种能够让钟海涛这样的一级警探中招的“黑色天使”。

虽然此时“天堂露”已经被流水带走,华远山的手笔也不能做为指证他的证据,但我心知肚明。

监狱中那位5737号曾经说过:“多情九公子,情深人不寿”。

那时袁圆和钟海涛都对华远山有所怀疑,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人到痴处,只落得个与天才白痴的小鹿坐在一起,无语问苍天——我到底该拿华远山这位多情的九公子怎么办?

或许,真如小鹿所言,沉醉更好。

夕阳渐渐地落在九曲桥下的流瀑之中,我也于那一片金色的霞光之中抬了头,擦去满脸的泪痕。

环顾四周,这里处处是陷阱,每一步,每一个人,都是华远山的影子。

感觉心口在裂开,我深着的那个人,缓缓地向我走来,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翘起,似笑非笑,而他眉间那一抹微蹙始终是我抹不平的,那是对整个社会的仇视。

我轻轻从小鹿手中拿下那只空瓶子,小心地藏好,再不动声色地将小鹿唤醒。

这一切都做得那么的从容,冷静,就象什么也没看见过。和小鹿一起坐在九曲桥上,轻声吟唱:“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