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冷然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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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华远山家的阳台上,眺望着近邻的绿园与半山背阴浓雾深处,思绪翻滚,却总是被绿园不时地传出愉快的笑声所打断。

也许是被风声带在半山的林子上空游荡吧,使得笑声变形、空洞,在我的耳边转变成了凄厉的鬼哭狼嚎。

尤其靳院长的笑声,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

我对自己这种不良的感觉归咎于对病菌的不了解和本能的恐惧,没文化真可怕。

华远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在半山感受不到华灯初上的繁华,反而显得寂聊而空旷。

令我十分惊喜的是,他没有带许翘回来。

远山疲倦地靠在门边,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些日子他的日程表是排得满满的,一个星期之内飞行两万多公里,历经四个国家八个城市。

即使再忙再累,并购秦氏企业这件事却是从头至尾都是他亲力亲为的,这或许是他对于秦氏的一种特殊情感吧,许翘反而退避开去,只做些辅助的工作。

他能够在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应付我,已经很难为了。

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递上刚刚泡上的热茶,对他说:“等一小会儿,饭菜马上就准备好。”

就象一点都不记得白天的事,也不记得两个多月前发生的事。

就象我和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他下班回家,我做好饭菜等他,聊着家常,说着情话,一起看满天星辰、月落日升。

他也任凭着我摆弄,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

我在厨房里忙活,端出了一道刚从书上学来的“糖醋里脊肉”,然后坐在他的面前,喜滋滋地看他下筷往嘴里夹。

“什么味道?”盯牢了他的嘴,问。

他努力地咽下去,眉毛鼻子嘴巴全挤在一块了,好半天才说:“冷然味道。”

我夹了一块往嘴里递,吐出来,酸!

“对不起。以后我会努力改进的。”

我很抱歉,最后为他精心准备的晚餐还是没有做好。但我忘记了,以后的改进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

春寒料峭,我的手已冻僵,搓着手,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

明知道他不会再象往日那样,握我的手,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呵……”。

他放下了筷子,叹了叹气,对我说:“冷然,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就象这些日子,两个月零八天,很好。”

我愣着,含着泪望着他,虽然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但还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我知道。因为我错以为你是凶手,我,对不起……”

我低着头,自己犯了错,应该勇敢地承认,这一次,我终于将“对不起”三个字说正确了。

他点头,说:“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但你该明白,我们之间永远缺少一点什么,否则你不会这样误会我。我想,我们之间只有尽早结束,越拖下去就越无法收拾。对不起,冷然,不是你不好,只是因为你不适合我。”

我不适合他,就这么简单。在宣布结束的同时,给了我足够的面子,不是冷然我不好,只是我不适合他。

我想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冠冕堂皇最万能通用的分手理由吧?

这是我的自作自受,那一天我离开他的时候,同样也是猝不及防地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这报应来得太快,猝不及防而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

“我们都应该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远山就是这样的远山,冷然……”

他没有说完,停了很久很久,目光流离不定,在我凝视着他的时候,转移了视线,望向窗外那一片蓝色的小花丛。

他丢下我,独自走上楼去,进了书房,紧闭了房门。

他说的似乎不无道理,我和他之间永远缺少一点什么东西,他无法向我敞开他的心扉,而我也永远走不进他的世界,否则不会有那么深的误会。

超乎我自己想像的冷静,默默地收拾好一桌的饭菜,将那盘“冷然味道”的糖醋里脊肉倒进了垃圾桶。

当我将那扇门关上以后,就算是彻底地走出了他的生活,一切早就在两个多月前结束了,而今天,只是补上一个漂亮的结束语而已。

从此我应该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这与那些期盼的日子不同,我不需要再等待,没有人会为我匆匆归来。

不是因为误会而分手,而是,他不再爱。

他觉得我不适合他。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我曾经在袁圆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远山不爱我,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

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依然是如此狼狈不堪。

经过绿园,靳凯还猫在院前摆弄着他的绿色植物,靳纤纤热情地迎着我:“姐姐,来看我的新校服,怎么样,好看吗?”

她开心地在我面前扭摆着年轻的身姿,错落有致的身材在校服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尤显得活泼可爱。

靳凯见到我则很诧异地问:“冷然,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我朝他摆了摆手,摇摇头。

靳凯说:“要不要打个电话让华先生来照顾你?还是,找钟队长?”

我依然摇着头,尽快地逃离。

一腔心事怕人问,怕的就是未语泪先流,我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流泪。

所谓五百年之约不过是佛祖拈花一笑间一场误会而已,不美丽,也谈不上凄切,因此用不着煽情的“凄美”二字。

只等信风吹,花不约人自己开。你来时,我方素美千般娆,是正好。你来时,花未开,或是花事已了,是不巧。

我在脑子里极力地寻找着让自己解脱的理由,我和他,只是不刚好而已,他说的没有错。

他没有说是因为我误会他而分手,而是,我们彼此不合适。

就连分手,也做到让我无话可说,唯有华远山。

相爱与不再相爱之间,究竟有多远的距离?是不是就像沈络绎说过的那样,是“柿子与柿饼之间的距离”?不远,但已天差地别。

差的是一道阳光的距离啊。

可是,他为什么记得清清楚楚,两个月零八天?就是我,也从没有计算得如此清楚明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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