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迷情雾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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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海涛沉默地启动他的破警车,缓缓地驶离华家的地界。

沿路那些花花草草不久之前还偷听了我与华远山的喁喁细语,此刻,在晚风中摇曳着身姿,似在嘲笑我的一片痴心。

泪水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往下落,而钟海涛并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在半道上停下了车子,看着我任由我尽情地哭。

哭累了,也哭哑了嗓子,才渐渐平息,对钟海涛说:“对不起,涛哥,我又一次利用了你。”

钟海涛这才展颜一笑,摸摸后脑勺:“没关系,习惯了。我不介意在你需要的时候借你一双依靠的肩膀,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到警察叔叔碗里来。”

他拍拍我的脑袋,爽朗的笑声在半山坡回荡。

“我没事了,涛哥,我们走吧。”我被他的风趣惹得破涕而笑,泪眼模糊中他那张春光灿烂的笑脸尤其温暖。

钟海涛却使劲地摇头,笑得更大声:“走不了。”

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车停在半道上,并不是特意停下来看我哭,而是真的走不了,这破车刚刚修好不久,又抛锚了。

只能下车沿着山道拐回石级才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了。

回头望向华家,已是华灯初上,那里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灯光下也不会再有我的身影,华远山与许翘此刻应该相拥着说着那些甜腻腻的情话吧?

另一头的绿园一如既往地笑声朗朗,靳凯一家与安静的华家以及迷雾之中的雾海楼一直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这倒霉催的一天,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我和钟海涛从一开始的小跑变成了雨中狂奔,在雨中又不敢十分放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滚下石级去。

“那边,是雾海楼吧?”钟海涛忽地停下脚步,指着石级另一边的雾海茫茫处,那里根本就看不到楼宇。

“应该是吧。”我也不能确切地肯定那就是雾海楼所在之处,每次与华远山站在窗边遥望,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从未近距离观察过。

这个时候回到华家已是不可能了,与绿园相比较,似乎是雾海楼离得更近一些。

五年前雾海楼发生惨案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大四的学生,只知道当时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在我所了解的印象中,那家人姓赵,夫妻两个、一儿一女是龙凤胎,还有赵先生的老父亲,以及两个保姆一共七口人。

那一夜他们刚刚给龙凤胎过完十岁生日,惨案发生后,他们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生日蛋糕,现场惨不忍睹。

钟海涛放慢了脚步,眼光依然望着雾海楼的方向。

我记得上一次钟海涛来华家的时候说过,虽然他在四十八小时之内神勇地破获了此案并抓住了歹徒,却总还觉得还有什么未竟的事宜令他耿耿于怀。

“涛哥,不如我们上雾海楼去避雨?”

钟海涛说他早有此意,只是因为担心我而已。

我表示没有问题,雾海楼也是一直萦绕我心头的一个迷,也许可以透过雾海楼,看到华远山每日望着它时的内心世界呢。

唉,为什么心中所思所想还是华远山?

钟海涛没有犹豫,拉着我转向了雾海楼的方向。

我止不住一颗好奇之心,可能因为有钟海涛这个警察叔叔在身旁的缘故吧,兴奋多过了害怕。

其实雾海楼离华家并不远,在半山的阴面,与绿园及华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相互之间都有碎石小道相通。

雾海楼掩映在浓浓的山雾之中,走近了更觉得比前山阴暗潮湿,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雾海之楼。

住在这里应该不会很舒爽吧?为什么这里房价却比其他两处要贵许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

门是虚掩着的,钟海涛推门进去拧亮了客厅的灯。

虽然这里已经长达五年没人居住,但由于这种高级别墅的管理费用都是预先一次性交好多年的,所以水电都一样地供应着。

有了灯光,使得这个传说中的恐怖之地多少有了一点生人的气息。

赵家的客厅里还残留着警方在现场取证的痕迹,地上用粉笔画的一个个人形图案还没有完全褪去,那些形状各异的图形就是他们死亡时保持的姿势,尤其那个倒在楼梯口的男孩的身形,令我想到一个贪玩的不肯去睡觉的孩子。

整个屋子格局有两层楼,客厅里最明显的就是一张特大号的沙发,被白色的布罩着,茶几上放着几只茶色的玻璃杯,底部有暗陈的凝固体,有点令人反胃。

一只铃铛静静地躺在楼梯口转角的地上,客厅后面的窗帘下方掉着一颗白色的圆球,另一颗则落在沙发脚边,是那种老人们常握在手里做手部运动的圆球,赵老先生被害的那个瞬间,一定还在手里不停滚动着。

所有家俱上厚厚的一层灰,说明很久没有人来过。

钟海涛说赵先生有一个亲弟弟,一直在国外生活,在案发之后曾经回来过,那些白布应该是他盖上的。

他们一家原本安静祥和,与世无争,却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令我无法不联想到华氏的惨案。

难道那一年才九岁的华远山不也是一样与家人一起其乐融融地欢度着中秋佳节吗?而噩梦就在转瞬之间发生了,就在他的眼前,亲人的鲜血横飞。

想到远山,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紧紧地抽搐着,疼痛难忍。

“如果觉得不适,我们就退出去。”

钟海涛以为我是被眼前的惨象吓着了,关切地提议我离开,我想他已经开始后悔领着我一起来到这个曾经的惨案现场。

“我没事的,涛哥,只是想起华氏的惨案而已,不知道与这里的一切有没有关联之处?”

钟海涛摇头:“有关联的话,华远山早就出手了,又怎么会守着这半山别墅眼睁睁地望着这个方向这么多年?”

华氏惨案同样也是钟海涛心中一个无法解开的结,他的父亲在抓捕案犯时牺牲,但至今另外两名凶手却逍遥法外,怎不令他心中余恨难消?

“我知道华远山从没有放弃追踪案犯,但他一直不肯与我们警方共享线索,这很令人头痛,而我更担心的是他走火入魔,不择手段……”

钟海涛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照顾到我的情绪,其实我明白他一直以来对华远山的怀疑,暗中对他的调查也从没有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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