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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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大哥听到宋风时的质问,也感到奇怪:“不是说了,你把车窗摇上去,我就开车吗?”

宋风时怔了怔,一脸茫然:“我……我是不小心的……”

“啊?”司机大哥也怔了怔,半晌说,“那也没办法啊,开都开了。你要去哪儿啊?”

“我……”宋风时迷茫了,“我也不知道啊。”

司机大哥又说:“那要不然我把你载回去?”

“那可不行!”宋风时摇头,“多没面子!”

司机大哥点头,说:“也是,不然这样,你给你对象发个信息,说你要去哪儿,这也好让他找得着你呀。不然你也急,他也急。”

宋风时听了,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话?难道我还给他发个信息说‘我要去X酒店’?这听起来比把我载回去更没面子吧?”

“啧,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吧?”司机大哥答,“话肯定不能那么说啊!”

宋风时好奇问道:“那请教大哥,话应该怎么说?”

司机大哥便非常老道地说:“你应该发‘你这个臭男人,我不要你了!我不会回去了,就算我下半辈子都住X酒店,我也不回去!你也别来找我’!”

宋风时闻言佩服万分,只说:“司机大哥,有生活啊!”

司机大哥摇头叹气:“我不是有生活,我是有老婆!我老婆吵架都是这么搞的,也弄得我‘久病成良医’了。”

宋风时点头称是,正要拿出手机来,按照司机大哥的指导来发信息。

却没想到,司机大哥看着后视镜说:“那是你对象吗?”

宋风时闻言扭头一看,见金兰殊居然踩着旋风一样的步伐吭哧吭哧地在后面追着。

“他疯了吗?”宋风时大吃一惊,“这是在追车吗?”

“很明显是,”司机大哥说,“这小子跑得还挺快的呀。”

宋风时见金兰殊跑得气喘吁吁的,便心疼起来,只说:“司机大哥,你停车啊!”

“我开慢一点吧。”司机大哥减下车速,悠着开车,“让他追一下,你不觉得很爽吗?”

看着车速慢了下来,金兰殊也越追越近,脸上紧迫的神色确实让宋风时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是……是有点爽……”宋风时不可置信,我居然这么邪恶啊?折磨金兰殊居然让我觉得爽?

司机大哥一边慢悠悠地开车,一边说:“你什么时候爽够了,就叫我停车呗。”

宋风时看着跟在车子后面猛追的金兰殊,心中也是矛盾地撕扯着。

一方面,宋风时为此是感到快乐的。他从来没有被金兰殊这样努力地“争取”过。从一开始,他在金兰殊的身边就是那样理所当然,与金兰殊从发生关系到成为同居恋人,都是像海里的贝壳一样被拍在沙滩上的,他并没感受到半分恋爱的角逐。只有此刻,看着金兰殊像个傻子一样在背后跑着,才知道自己是真正被渴求着的。这是一种很罕有的满足。

另一方面,看着金兰殊脸色苍白的在背后追赶着,他也感到揪心。金兰殊是他最喜欢的人。此刻却在做着这样无谓的努力——人就算跑得再认真,也肯定追不上车子啊!金兰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宋风时正在撕扯之中沉默着,车子便一拐弯,转入了另一条道路上。

过了几秒,宋风时仍未见到金兰殊从拐角里跑出来,便心中一惊,说道:“司机大哥,他怎么不见了?”

司机大哥说:“可能跑不动了吧——啊啊啊啊嗄——”

司机大哥话音未落,金兰殊竟然从车子前面的斜坡上跳了下来。

原来,金兰殊跑了捷径,从直线的路径包抄。

当然,这样听起来很聪明,事实上却很愚蠢。

金兰殊忽然从斜坡上跳下来,吓得司机大哥几乎心脏病发。还好司机大哥的车一直悠着开,本人也眼疾手快,立即踩了刹车,不然真的要发生交通意外了。

“神经病啊!”司机大哥摇下车窗,骂道,“想死去别的地方啊!”

金兰殊这一路跑过来,肺部的空气仿佛都要抽干了,喘着气却仍不忘回嘴:“你……你有本事……踩油门啊!……撞死我……呼呼……”

宋风时看着金兰殊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不忘骂人,也算服气了。

司机大哥回过头来对宋风时说:“小哥,我可算看明白了,你这对象人品不行呀。”

宋风时苦笑一下:“我知道。”

说着,宋风时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也像司机一样恶狠狠地骂他:“你棺材买好了没?就急着找死了?”

“他开得那么慢,没事的!”金兰殊理直气壮地答。

宋风时瞪着他,说:“你是不是发了傻?你两条腿的怎么追上得上四个轮子?傻子一样就跑上来了,也不知道去车库开辆车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金兰殊依旧用那种“老子天下第一聪明”的口吻说道,“可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追车显得比较诚心,不是吗?”

宋风时心内竟然有些低落。

他竟然希望金兰殊这个“聪明人”是真的犯傻发癫了一回,而不是权衡之下做出了“看起来比较诚心”的决策。

金兰殊注意到宋风时的脸色仍是阴云密布的,便又问:“你尚有什么不满足?”

这话真是叫人气得一佛出世。

宋风时只恨手头上没有一块砖头,不然就实在要往金兰殊脑门上招呼了。

金兰殊见宋风时眼睛冒火似的,又语气屈曲说道:“我又说错话了?”

“不,你没有说错话。”宋风时冷笑,“你只是说太多真心话了。”

金兰殊看着宋风时,嘴巴张嘴了又阖上,阖上了又张开,似一条在水里学着吐泡泡的傻金鱼。

宋风时失去了耐心,转身就要回到计程车上。

金兰殊见他又要走了,忙拉住他:“别……别……”金兰殊情急得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珠,好像放在室温下的冰冻饮料一样:“我……我喜欢……我是喜欢你的……”

金兰殊这话说得颤抖,仿佛是讲一个心虚的谎话一般。

宋风时心中也是烟雾袅绕的,自己也拿不准这话是真的假的,便拨开了金兰殊的手,说道:“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说违心的话。”

金兰殊实在料不到宋风时是这样的反应。

宋风时又淡淡说:“其实我真心喜欢你、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对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就算你给我金山银山,如果你不是真心爱我的话,我也不想要。”

这明明是告白的言语,听着却又是告别的言语。

金兰殊的心似被锥了一样,胸口一疼,半天说不出来。

见金兰殊竟无话可说,宋风时便再次回到计程车里,摇下车窗,对金兰殊说:“这次你不必追了,追不上的。”说着,宋风时咬牙摇上了车窗,计程车便疾驰而去了。

宋风时确实住进了X酒店。但他没有给金兰殊发信息暗示自己住在此处。

他甚至一鼓作气地将自己的社交账户上的恋爱状态改为“等待爱情”。

然而,第二天,社交状态可以一键修改,但工作状态却不能。

他给金兰殊发了一条信息:“希望我们能够公私分明,如果不能的话,我会主动辞职,不会让你难堪。”

过了几分钟,金兰殊回复:“你是铁了心要分手了,对吗?”

宋风时看着“分手”两个字,只觉双眼刺痛,可仍然僵硬着回复:“是的。”

金兰殊回复:“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不会勉强。”

这句话出现在屏幕上时,简直像刀子一样锥心。

宋风时深呼吸了好几个轮回,才终于从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挣脱。

这一天之内,宋风时已经讲了不下一次的“分手”,却都毫无实感。直到金兰殊回了这句话,宋风时才终于明白:真的完了。

翌日,宋风时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了的金兰殊是比以往更高傲的。

如果说,昨天他见识了一个狼狈、愚蠢又无力的金兰殊,那么今天这个,就是那个他最熟悉又陌生的金兰殊了。非常高傲,又美丽,对人爱答不理,叫人高攀不起。

宋风时拿着方案书到了金兰殊的办公室。

金兰殊接过来,圈了几个地方,便丢回去:“希望你用用脑子。”

宋风时一愣。

在工作以来,宋风时从未受过金兰殊这样的脸色。

宋风时心想:他是小心眼么?

可当宋风时在总裁办公室附近徘徊几圈,却发现,金兰殊并没有小心眼。

无论是谁,只要给的方案不让人满意,金兰殊都是这个态度的。

“你有脑子还不用?是准备保持完整捐给慈善机构吧?”这是金兰殊对曹大头说的。

“这个方案是不是你喝醉了写的?”这是金兰殊对赵妮可说的——因为赵妮可是女生,所以金兰殊说得还比较客气呢。

总之,金兰殊一贯对方案要求严格,从来对下属讲话刻薄。

现在,既然宋风时要求“公私分明”,那金兰殊也对他“一视同仁”。

办公室里的大家也感觉到了二人空气间的冰冷,但是也没有人胆敢询问。

到了会议的时候,宋风时竟然不敢像以往那样畅所欲言了。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着首先开哪个门店,他也不敢发表议论。

曹大头说:“还用说吗?当然去巴黎!巴黎是时尚之都!”

“巴黎竞争激烈,而且人生地不熟的。”瑞克摇头。

“对啊,我们这个是国风品牌,当然是先在东亚文化区站稳脚跟。我建议先去东南亚开店。成本也低。”

“那可不一定,做品牌不去巴黎开店吗?巴黎对时尚的包容力其实很强。”

“我觉得要去消费力比较强的地方开店,毕竟我们品牌的定价不低。”

“那你就是觉得应该去巴黎?”

“不是的,和我们有文化认同感的发达地区不是有很多吗?日本啊新加坡都可以考虑。”

“你知道日本的市场多么排外吗?”

大家激烈地讨论着,金兰殊一如既往地沉默。

而宋风时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表意见。

倒是金兰殊提了一句:“小宋,你的意见呢?”

这句话,语气很淡,就像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发言,所以才问的一样。

宋风时干咳两声,说:“我觉得可以考虑迪拜。迪拜的市场包容力很强,而且消费水平也高。再说了,那儿游客消费为主,我们也可以收集销售数据,看看各个国家消费者的偏好,为我们以后做各国的品牌推广策略奠定数据基础。”

金兰殊点头,说:“这个可以。那么项目就交给你了。”

宋风时一怔,没想到上午还骂自己不动脑子的老板下午就对他委以重任。

可是,当他回过神来想,这儿每个员工不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会议上的每一个总监都经常是上午因为一个工作纰漏被金兰殊骂了一通,下午就因为KPI而被加工资。

金兰殊确实像宋风时要求的那样,做到了“公私分明”。倒是宋风时,自认为心中有所偏颇,患得患失了。

“这样可不行啊。”宋风时觉得自己亟需调整心态,把自己放回到普通员工的位置上。实话说,如果老板不是金兰殊的话,宋风时肯定不会因为被骂了一句就如临大敌,话都不敢说了。

“是我自己公私不分了。”宋风时一边自省,一边在公司加班,算作补偿。

金兰殊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宋风时仍在加班,但也没说什么,径自离开了。宋风时则自顾自地修改方案,争取下次去总裁办“面圣”的时候不会被骂。

宋风时工作到了十点,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屏幕上一闪,出现了一条信息:“刘易斯:我刚刚经过你公司楼下,看到还亮着灯,是你还在工作吧?”

宋风时有些惊讶,回复:“你怎么知道是我?”

刘易斯回复:“因为失恋的人比较爱加班。”

宋风时非常惊讶,刘易斯怎么知道我失恋?

可是,宋风时转念一想,自己把社交圈上的状态改成了“等待爱情”,可能是这个给了刘易斯想法吧。

刘易斯确实是因为这个状态的变化而知道宋风时恢复单身了的。他想着,之前知道宋风时有对象,自然不会横插一脚。现在宋风时是单身汉了,他再去追求也是无可厚非的。因此,他今天恰好路过“云想”,怀着碰运气的心态,把车子停在了楼下,发了这条短信。

无独有偶的是,金兰殊看到宋风时加班,也蹲在楼下等着。等着等着,金兰殊没看到宋风时,却看到了刘易斯,立即气成河豚。

五分钟之后,刘易斯就遭到了工坊保安的驱逐。

“我在等朋友。”刘易斯尝试解释。

保安是奉命而来的,只得强硬地说:“这儿没朋友!你走!”

“他是我朋友。”宋风时刚从电梯里下来,就看到这一幕,连忙走来解释。

保安也不好说什么:“嗯,行了,那你们快走吧。”

金兰殊在柱子后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玛德,为什么我的“欲擒故纵”都没效果?说好的装酷能让对方欲罢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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